条码支付从扫到碰：两大技术路线握手有何深意？

本报记者李晖北京报道

“格局固化”的中国移动支付市场仍没有放弃创新。

支付宝日前宣布升级条码支付体验，推出支付宝“碰一下”——用户不需要出示付款码，解锁手机碰一下商家收款设备，最快一步可以完成支付。较之传统需要解锁手机再调出二维码的支付路径，效率明显提升。

长期以来，“碰”和“扫”两个动作背后代表的是泾渭分明的两大移动支付阵营：前者是国际上特别是欧美市场较普及的NFC支付方式（以手机PAY为代表），后者则是近十年来在中国市场最主流的扫码支付方式（以微信支付和支付宝为代表）。

此次条码支付代表机构将“扫一扫”升级到“碰一下”，也让两大支付方式在支付动作和技术使用上首次出现了某种“合流”。这引发了市场一系列关切：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选择推出“碰一碰”？其与传统NFC支付有什么区别？又释放了哪些值得注意的支付趋势？

支付宝副总裁李佳佳在回应《中国经营报》记者采访时表示，条码支付基础上的“碰一下”，是手机功能、移动网络、用户认知和市场需求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，其有条码支付覆盖面广的基础，也可以通过NFC来提升支付体验，结合了二者优势。

他同时也表示，NFC作为技术和通道，已经有十多年的历史，但用户场景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，支付宝一直与手机厂商紧密合作，也希望未来共同拓展更多的使用场景。

条码支付与NFC技术“握手”

目光回到十多年前，在中国移动支付发展过程中，条码和NFC都曾作为技术路径被选择过。

虽然彼时“碰”的效率更快已经是一种市场共识，但在手机硬件限制（具有NFC功能的手机较少）和综合成本等影响下，国内移动支付最终在扫码支付和NFC支付中选择了前者。经过十年培养，“扫一扫”逐渐成为国内消费者对于移动支付的集体认知和肌肉记忆。

但必须承认，即使条码支付已经具备了相当广泛的市场基础，但在一些特定场景中，手机解锁、打开APP、调出二维码的标准动作仍会显得烦琐。

此前，支付宝与微信支付先后推出过刷脸、刷掌支付，在支付效率提升的同时，也带来了部分对生物信息隐私保护的顾虑。

从支付特点看，支付宝此次推出的“碰一下”较之“扫一扫”，一方面可以简化支付步骤，另一方面又不涉及用户较为敏感的生物信息。

从技术特点看，与PAY产品相比，同样“碰”的动作背后，调动的技术和遵循的标准并不相同。李佳佳向记者解释，二者应用了不同的手机传感器，扫一下用的是“摄像头和显示屏”，碰一下用的是“近场通信技术（NFC）”。手机“碰”商家收银设备后需要一个认证过程，认证通过之后，商家设备会从支付宝服务端调取用户条码支付数据完成交易，因此它是建立在条码支付的基础上，并把NFC技术作为用户手机和商家设备相互“握手”的环节（不传输支付信息），由此提高了认证效率。

“而以手机PAY为代表的NFC支付模式是手机与设备碰的时候，把手机里面的支付数据直接传输到设备里面，两者尽管体验上相似，但产品形态不同，也遵循两种不同的支付标准。”他强调。

也因此，从使用条件看，“NFC支付”可以做到离线，是由于已经把银行卡Token等数据存储到了手机里面，手机实现了“卡化”，不需要再联网到服务端获取数据。而目前支付宝推出的“碰一下”仍需要处于联网环境下进行。

需要看到，从培育消费者心智的角度上，把“扫”的动作变成“碰”，是需要挑战既有支付习惯的。因此，此次条码支付的升级也让市场意识到，条码支付与NFC技术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，不同的市场阶段会出现与之相适应的产品。

在李佳佳看来，4G、5G移动互联网覆盖面全面铺开，让手机移动支付有了更好的网络条件。NFC等传感器在手机内的普及率也有了明显提升。同时用户已经非常熟悉条码支付，且对支付便利度有更高的期待，商家也对收银效率、数字化经营有了更高要求。

从多元化支付的梯度看，条码支付从扫到碰：两大技术路线握手有何深意？扫、刷、碰分别代表了不同的场景需求——比如在路边摊、菜市场、街边小店，扫码支付满足了广覆盖的基础；在健身房、游泳馆等特定场景可以采用刷脸、刷掌支付；在商场、便利店、闸机等需要快速通过的场景“碰”完就走则有更好的体验。

商业价值做加法

不同的市场阶段催生不同的产品形态，在当前移动支付市场格局固化下，用新品激活市场，也是机构生存与发展的必然选择。

一位前互联网银行支付业务负责人向记者表示，近年来微信支付与其他支付机构的市占率进一步拉开，叠加电商红利衰退，一系列压力都需要通过创新业务来杀出生存新空间。当前，是选扫码还是选NFC早已不是主要矛盾。不过他也认为，要改变支付习惯需要巨大的营销推动和长期认知培育，且当前市场环境已经与当初推广刷脸支付时不同，因此注定能做的机构不多。

“不止于支付”一直是支付机构展业的底层逻辑。对于商家侧，“用完即走”的NFC支付商业价值有限，他们更希望借助多元高效的支付体验吸引更多消费者，达成用户的留存和复购。这也是中国移动支付机构此前在二维码支付、刷脸支付等业务迭代上追求的理念——在效率和安全之外，还必须兼顾B端的商业需求。

记者注意到，支付宝也延续了一直以来通过B去影响C的思路，由于设备特点、客群和成本等因素，“碰一下”首批推广商户聚焦的多是大商圈、连锁店等规模商业。

据李佳佳介绍，在商家数字化经营上，品牌会员“碰一下”就能享受会员价和积分，新用户最快3秒钟完成入会，可以实现快捷收音、会员拉新和运营、私域精准营销的“一碰三连”。经首批合作商家测算，“碰一下”可以有效提升品牌经营效率10%—30%不等。

红旗连锁是首批“吃螃蟹”的商户之一。总经理曹世如透露，传统操作，门店平均每个新会员的拉新时间是45—60秒；用支付宝“碰一下”方式后时间缩短至3秒钟。根据红旗连锁的数据，门店上线“碰一下”不到两周，会员交易订单增长38%，会员交易金额增长17%，会员数提升26%。

而在大商圈，支付方式迭代则可以解决复杂线下大小B的问题。上海静安大悦城每年的商户调整率常年保持在30%以上，据大悦城控股华东大区运营发展部负责人张宇翔介绍，无感积分场景下，品牌基于经营的考虑频繁更换收单合作方、项目内运营压力大，“碰一下”通过与商场和用户之间的绑定，可降低运营人员维护成本。

不过，这项新支付方式的推广和大范围铺开仍是主要挑战。在前述支付业务负责人看来，整体看新支付形式通常需要5—10年的孕育，35 的用户不太乐于接受新模式，新的支付方式针对年轻客群是有机会的，但太年轻的客群可能又不是消费主力。

服务商群体对于这一产品抱有期待。头部聚合支付机构利楚商服CEO王朋认为，与NFC支付的“用完即走”相比，通过“碰一下”结算后还有返回页，上一笔订单的终结也是下一笔订单的开始，商户的数字化经营可以由此展开，就有了增量价值。

相比“碰”的支付动作和对NFC技术的应用，业界普遍认为，未来和AI结合的支付可能更具想象力。前述支付业务负责人就向记者想象了一个场景：比如我们向智能助理发布订一杯咖啡的需求命令后，其可以根据LBS（基于位置服务）选择特定门店并征询消费者的意见，在获得肯定指令后完成一系列选择并最终支付，消费者只需要在某个时间直接到店取走即可，这可能才是未来智能支付让人兴奋的方向。

（编辑：何莎莎审核：朱紫云校对：颜京宁）